除夕的晚上，我穿好旗袍，出門，去學校。
旗袍是水藍色的，綢面上印著花，讓人想起二三十年代的上海灘。在外留學的女孩大多備了一件，適逢場合終于能從衣柜里拿出來。
原由是學校的語言中心組織了新年晚會，邀請中國學生一起參加。晚會在一棟教學樓內(nèi)的大會議室里，前面作舞臺，后方桌子拼接在一起，擺著食物，旁邊均放著一張小紙片，寫著中文的菜名和拼音。
我記得有素包、春卷，還有一些點心。進門時，一個穿著大紅褂的非洲男孩熱情地給每一個到場的人發(fā)一個小方紙條，上面有數(shù)字，留著晚會最后派發(fā)獎品用，都是國內(nèi)的習慣。
在學校學中文的學生以班級為單位準備了節(jié)目，整場晚會，一半是歌曲，一半是舞蹈和小品。
說是小品，英文譯成talk show，其實是學生串著說一些簡單的中文對話。室友Paul是個法國男孩，剛學中文不到半年，和朋友一起唱《老鼠愛大米》。開頭不久，五人聲音越唱越小，大概歌詞發(fā)音對他們來說還有點難。觀眾很是體諒，為他們鼓起掌，給他們加油。
有四個學生一起唱周華健的《朋友》，他們都是高階班的，中文說得相當順暢。他們介紹說彼此是最好的朋友，所以選了這首歌。四人站成一排，齊唱，其中一個男孩用吉他伴奏。偶爾音調(diào)會出錯，但這并不妨礙我被這首歌打動。
歌里唱 “一句話，一輩子，一生情，一杯酒”，我想起出門前收到的國內(nèi)朋友發(fā)來的新年祝福，想起去年五月末，全班一起去草原的畢業(yè)旅行，夜里，圍著篝火，談著天，跳著舞。音調(diào)或異，但情不變。
費孝通先生寫“美美與共”，此番情境正是。學中文的學生積極地參與晚會中的游戲，擊鼓傳花、筷子夾豆，陌生的節(jié)日里，擁有同樣的樂趣。
節(jié)目中不乏那些在國內(nèi)十分火熱的《最炫民族風》、《小蘋果》。外國學生唱得投入，跳得盡情。坐在旁邊的朋友悄聲說：怎么中國的東西到了這都這么土。土?他所說的“土”大概是大紅衫、大粉扇、廣場舞用的伴奏樂?？墒牵硖幃愢l(xiāng)，它們都成了中國印象，萌生一種熟悉的感覺......
晚會末有一首鄧麗君的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，我輕聲和著，感覺自己就在中國。其實在國外的除夕夜也很精彩。
